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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囿于笼中日久,于是忘却了自己的罪。”——
在这普通但又并不寻常的日子里,博士仍在重复她枯燥乏味的日常。
她坐在自己的小屋里,正干巴巴地望着小窗,罗德岛的舰船此刻并没有处在行进之中,透过那里能看见的只有空无一物的天空。
最近干员们似乎很忙的样子,少有人还愿意搭理她,至多有几个夜间到来的访客,却无人会在白日里搅扰她的生活——不,也谈不上生活,她所做的只是苟延残喘地活着而已。
苟延残喘地...活,她要活着,这样才能把这个孩子...不,这孩子生下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继续重复这样的悲剧吗?又一个任人欺凌的肉玩具或者拖油瓶?可是......
可是那蛮不讲理的母性又阻止她去寻死。
冷。她往床的里侧缩了缩,将被子裹得更紧,却还是没办法驱散那股沁入骨血的冷。仿佛全身的血管里流淌的不是鲜活的血液,而是比冰雪更低温的什么东西,让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冻僵。
这个时候,就只有肚子里还有一点温暖,透过内脏传来生命的鼓动,令她产生一种温暖的、似真似幻的模糊感觉。
她克制不住地想,或许只要自己够老实,表现得够谄媚,她还能重获干员们的青睐,那些眼睛里除了恶意和讥讽,还能出现那么一点点爱和温暖。
小腹酥酥麻麻地发痒,性的毒瘾又来侵蚀她,幻想漫上她被药物麻痹过的大脑,吞没她。
再爱我一点吧,谁来抱抱我......
她孤零零蜷缩在被子里,搂紧了自己。
“博士,你在这里吗——”什么人推门而入,伴随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博士的思想自妄想中倏地抽离,她从被窝里探出头,抬眼望去的瞬间,回忆的潮水霎时打湿了她的脚背。
“霜星...”那是黑暗的地下,四周仅有半坏不坏的设备仪器发出的微光,视觉还未适应,看什么都是黑乎乎一片,她只能在四周胡乱扒拉着,呼唤着敌人小队首领的名号,“你在这里吗...?”
指尖触到坚硬的物事,抹了一手灰,她有点害怕地吞了下口水,就连喉咙滚动的声音都那么真切,心脏擂鼓一样响。尽管被猞猁医生警告过在战场上要表现得更坚强更勇敢无畏,在真正面对敌人首领那可怕的法术时却还是免不了心惊肉跳。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依稀记得霜星和自己是一起掉下来的,对方在跌落前还拒绝了雪怪小队其他成员的帮助。
此刻地下只有她们二人,假如那个冰兔子突然暴起发难,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招架的能力的。
“呃...”低沉的呻吟声,接着是有些艰难的低语,“你没有资格...叫那个名字...那是家人之间的......”
她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呼吸紊乱,行动似乎也很艰难,博士立刻联想到阿米娅使用法术之后一闪而逝的痛苦表情——她一定是遭受了某种反作用,快!抑制剂、抑制剂...凯尔希有给过我的!
助人的念头先理智一步,拥上大脑。尽管对方是敌人,但此时此刻,受苦的病患近在咫尺,善良的女孩还是没法做到无动于衷。
她在身上胡乱摸索,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小布包,其中装着的两支珍贵的药剂此刻仅剩一瓶,而另一瓶早在跌落时便摔碎了,仓皇的动作令她的手被容器碎片划破,但此刻已经顾不得许多,她必须争分夺秒——
博士扒上这位卡特斯的身体,顺着轮廓乱摸,大腿、腰腹、胸口...黑暗中,手掌慌张地顺着衣物一路往上摸,终于抵达脸颊的那刻才骤然惊觉——她的身体,好凉,快要冻僵一样、不,或许更凉,简直像块永远也化不开的寒冰,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行,来不及多想了,必须尽快把药喂下去!周围没有设备,注射之类的方法显然行不通,记忆里她也不曾做过医护之类的工作,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她努力忍着被冻伤的疼痛,撬开这只冰兔子的嘴,将药剂一股脑倒了进去。
这个可恨的指挥官不知道是要给自己喝什么东西,霜星本想抵抗这种卑鄙的行径,身体却使不上力,如同昔日那些被冻住的冰雕,动不得分毫,真是讽刺的死法......她想。
然而,死亡并未如期而至,恰恰相反,身体内不知为何涌起阵阵热意,难道——霜星的心头猛然一沉,她经历过那么多战斗,自然知晓有些肮脏的敌人会使用一些下三滥的低劣手段,这个指挥官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总是缩在其他人身后一副没上过战场的胆小鬼模样,难道心中竟也藏着一颗阴险恶毒的心?
“你这个...该死的!”霜星猛然弹起,将旁边的博士扑倒在地,甚至去势不减地在凹凸不平的废墟上滚了两圈,石块硌到身上,剜肉剔骨一样疼,痛到博士眼前甚至闪过白光,连哼哼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一个劲儿地小口抽气。
霜星这才惊觉自己的身体竟然前所未有的灵敏起来,体内源源不断地涌起气力,如同自封冻中开化的河流。她先是愣了会,而后才反应过来,质问道:“你给我吃的什么药?”
博士好容易才缓过劲来,闻言有些讪讪道:“我也不知道...凯尔希医生说这是抑制剂,可以暂时稳定矿石病引起的某些并发症...让我在阿米娅和迷迭香在她们能力失控的时候用......”
那位不怒自威的医生要是知道这两瓶很珍贵的药一瓶碎掉了,而另一瓶用给了敌人...她忍不住缩起脖子,哈了口气。
“这种宝贵的东西,居然给你的敌人使用。”霜星坐了起来,鼻间轻嗤一声,分不清是讥讽还是什么,“罗德岛,真是一个过于理想化的组织。”
“理想化不好吗...”博士不懂她的想法,在她看来这个地方还是有很多值得憧憬之处的,特别是阿米娅,那个小兔子仿佛闪着光,那一点儿都称不上高大的身躯里,却住着一个比谁都伟大的灵魂,在这样残酷的大地里都依旧熠熠生辉。
“理想化,就意味着总会有破灭的一天。”霜星像是在答她的话,却仿佛是在说另一件别的事情,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言语,这片地下空间又恢复了死寂,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然而,其中一道呼吸声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变得急促。
“你..你刚才给我用的...到底是什么药?”霜星终于发觉了不对,身体的反应有些过于异样了,她的体温逐渐攀升,起初只是回暖一点儿也就罢了,如今竟然逐渐逼近了常人的温度!
“?”博士自己也感到不解,凯尔希医生确实说这是抑制剂啊...总不能是她搞错了吧?尽管两人相处不多,但博士也不觉得那个一丝不苟到有点病态的医生会拿错药,于是她仍旧肯定道,“不会错的,确实是抑制剂没错。”
然而霜星的体温仍在持续升高,而且内心当中萌发了某种莫名的渴望...她望向博士的方向,没来由地觉着那双方才碰触到自己的手很美味——不,不是手,应该是上面的血......
难道那可疑的药剂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卑劣的血魔?!
她听过有关血魔的故事,那是一种需要吸食他人血液的种族,也因此被视为异类,被诸多种族敌视,认为他们是残忍嗜血的怪物,尽管雪怪小队自称是怪物,但要她变成一个不得不饮血维生的货色,霜星是万不情愿的。
然而诡异的是,除了手上那些渗出许久已经有些干涸的血液,自己的渴望似乎同时还转向另一个方向,那就是博士张开的口腔里。敏锐的霜星意识到那或许是指向唾液,难道自己渴望的是面前之人的体液?
她的体液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亦或只是单纯地,她是此间唯一的活物?千万种思绪略过霜星的脑海,然而她的意识愈发混沌和浑浊,身体也在逐步失去掌控,只能一动不动地盯着博士的身体。
“你怎么一直看我...我旁边有什么吗?”博士好一会儿也没见霜星再说话,她有些担惊受怕地坐起身来,扭过头去看,周围黑洞洞的,似乎除了不起眼的石块之外就没什么了,然而等她再把头转回来,霜星的脸竟然近在咫尺!
博士吓了一跳,险些没撑住摔倒在地,而霜星仍旧贴在眼前,定定的看着自己,不发一言。
“你..你能别这样一直盯着——”她的话没说完,对方便冲上来衔住了她的唇,嘴唇磕到牙上,疼得博士想咧嘴,却被霜星的唇舌死死缠上来,连每一寸肉都给压紧。
她们几乎是在用一种扭曲的方式接吻,这甚至都不能叫接吻,要不是脸上擦过的那些发丝,博士只会觉得在自己嘴里张牙舞爪的兴许是某种可怕的大型寄生生物,正在狠命吸吮自己的口水。
“呃...啾滋...嘬...”她想说点什么来阻止这荒唐的事情,可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响,那吸吮的声音大到如同是从脑子里发出来的一样,让博士感觉有点恶心。
她又试图伸手去推,可这只先前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兔子如今却像抱着食物般不肯撒手,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脱这令人几乎窒息的怀抱,两个人的身躯被对方手脚并用地扣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
身体中传来莫名的悸动,博士禁不住颤抖了下,而这似乎成为某种讯号,上一秒挣不动分毫的诅咒般的拥吻在下一秒骤然解开了。
总算停下来了,博士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深究原因,却听得对方幽幽开了口,“衣服碍事,脱掉。”
“?”没来得及问出口,博士便已经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因为她那宽大的长筒裤已经被扯了下来,下身在这个绝对称不上温暖的季节里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当中,令人倒抽冷气。
“你、你想干什么!”最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被触动,博士禁不住尖叫起来,“你这是强奸!你...呃~”
叫声被拉长就成了呻吟,挣扎被拖慢就成了欲拒还迎,而霜星,这个外表冷淡的如被烧却的灰烬一样的女孩此刻微微抬起眉毛,竟是冲那隐秘之处轻轻呵气,露出戏弄小动物时的表情。
“你什么?”
这位卡特斯眼里的世界有了不同往日的神采,性格里那几分俏皮便跟着显露出来,黑暗中,她好整以暇地感受着博士的肌肉在自己的挑逗下紧绷起来,又在下一次刺激中短暂地舒张开来,这来回的变化,她总是品味不腻,就像是在享受一场狩猎。
博士被那一呵气搞得双腿整个都麻痹了一样,使不上一点力气,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尊严让她很抵触这场轻易触发的性事,然而另一道声音却在劝诱她接受并沉沦。
“接着说,罗德岛的。”霜星的指尖轻轻触碰了博士裸露的肌肤,大腿里侧一阵冰凉,战栗感令博士打了个哆嗦,却远不如原先那般濒临冻伤的刺骨。
“我在听呢。”指尖继续撩拨向上,霜星似也觉察了自己的体温不同往日的异常,这让她的触碰更加大胆,一路蜿蜒向更深处,探寻那更私密的所在。
“不行!”博士叫唤起来,陡然开始剧烈地挣扎,胡乱蹬着腿,手脚并用地向后挪,拉开一小段距离才肯停下来,拿眼睛去瞪那个不守规矩的坏东西,“这样不合适!”
可惜她的抵触全然没入那人的眼。
“那怎么样才算合适?”霜星追问,在她看来博士的小小反抗就和她在雪原上偶然遇到的小动物一样可爱,叫她不自觉地想要延长这场令人愉悦的追猎游戏。
在脑海里使劲搜索适合眼下情境的发言,可惜那空空如也的头脑给不出什么答案,博士最终还是只能干巴巴地挤出来一句:“你这样做是强奸,是不合法的!”
霜星闻言,嘴角勾起些许弧度,表情戏谑又放肆:“那你愿意的话,是不是就不叫强奸了?”
昏暗的光让博士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她还是能从那微微上扬的语气读出些许轻佻的意味,于是更加恼羞成怒,指着霜星的方向叫嚷道:“你、你这个没规矩的家伙!罗德岛的干员们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对方早已看穿她色厉内荏的本质,追上来按住她的腿,欺身上前。
“看来我们的指挥官大人,是想让我们之间发生的‘某些事’,闹得更大些,让所有人都知道啊。”
霜星的体温随着时间的经过而愈发攀升,心中某种焦躁的情绪也愈发难忍了,从阴燃的火苗变得盛大,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灼烧她的神经,融化她的理智。
于是她按在博士身上的手有些发狠,掐疼了那娇小可怜的人儿。
“疼...”博士禁不住呻吟起来,她不敢挣扎,生怕把自己弄得更痛了,对方的力道让她有种肉可能会被生撕下来的可怖预感,她只能服软。
“放开我...求你了......”
她怯弱的求饶声唤回了霜星的心神,回忆的潮水却又将之推离,霜星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片段——记忆中曾很多次听到过这样的呻吟,那时候的她,是怎么做的?
“嘘...别怕。”白兔子松开了手,疼痛减轻了。
身体被人环住,一个拥抱,明明体温不高却让人感到温暖的怀抱。
然后是似吻非吻的轻啄,落在颈侧,柔软而温和。
“不会让你痛的。”
后面的事情,博士记不大清了,只记得霜星把头埋在她的腿间,百般亲吻舔吮她那不善言辞的另一张唇,也温和也热烈,自那之后又啜饮其间的清泉......
她记不起许多,却唯独忘不掉那份热忱和赤诚,那时的霜星就如同沙漠里干渴的旅人找到了绿洲,短暂地挣脱了理智的锁,感激涕零又欣喜若狂。
实在是疯狂的经历,却也因过于荒唐而格外深刻。那之后的许多个日夜里,博士想到霜星的脸还是会觉得脸红心跳,下身也跟着可耻地躁动,她忘不了霜星的手曾抚过她的乳尖,那微凉的,细雨一样的触碰,诱使她去渴望更多的浸润。可她又忍不住想——
我弄脏她了吗?
有干员将她的身体比作罪孽的果实,人人看到都忍不住采摘,煽动人心的最邪恶的欲望之实。
我是不是也玷污了那个纯洁的、正直的守护者?就如同将其他人的心也染上欲望的颜色一样......
啊啊..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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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霜星会记得的,比博士要多,她记得在晦暗的地下空间中,自己转过头,睨视她,以目光审视她:
“你是为了什么而战斗的。”
这个小家伙晃神了很久,终于还是低下头,声音有些讷讷的:“我..我不知道...”
她的回答显然令自己失望了,记得当时转过头不想再多说,却听见博士还在继续絮絮叨叨地往下说:“我也不记得了,我到底为了什么才留在罗德岛...只是,阿米娅的理想真的、真的很厉害。她说要让罗德岛成为一座桥梁,一座沟通所有种族,所有国家的桥梁,让我们不分彼此,成为共同的家人,创造一个没有矿石病,没有战争,所有人都能幸福生活下去的世界......”
“荒谬。”当时自己的评价简短而尖锐,仔细想想其实已经动摇了。
而博士接下来的肯定,又更加深了那种动摇。“是啊..是挺荒唐的....就算没有矿石病,也会有别的理由,国家和国家之间,种族和种族之间,永远是无法真正做到彻底和解的。”
“可这不妨碍我们去追寻那个美好的愿景,脚踏实地的努力和奋斗——”
“为了那个终将到来的未来!”
她摇晃着站起身,瘦小的形体在这片黑暗的地下空间如同幽灵,影影绰绰的,让霜星联想到那位斗士的身影。
“感染者应该有未来。属于未来感染者的,属于我们之后的人的。”
“霜星......我们给那些感染者找一个家。”
声音和声音重合,回忆和现实粘连,曾经咬着的牙关,终于松动了。
“未来啊......”霜星叹了口气,“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道什么叫‘未来’。不过也许那个兔子知道,她也知道,她们都是清楚地为了某个远大的目的坚实前进的人。”
“而我不一样,我是一个幽灵,是只为了守护过去的承诺而存在的幽灵。‘博士’,她们是这么叫你的吧,下一次在战场上再见,说不定我们就是敌人。”
——那个时候,自己是这么说的吧,只不过后来,要守护的人改变了方向,‘幽灵’自然也就跟着做出了改变。
雪怪小队,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雪怪了。
她推开博士房间的门,呼唤起那个许久不见却依旧熟悉的人:
“博士,你在这里吗——”
然而,重逢并不一定意味着美好和喜悦。
再相见时,博士已经成了和那个记忆里的身影完全脱节的存在。
纤瘦的身体偏偏有着不相称的乳房,那单手包覆不住的淫荡肉块肿瘤一样挂在胸前,被博士抱在胸前的小臂挤压变形,却遮盖不了上面的伤痕。满身都是,那些深色的印痕烙在博士那白而薄的肌肤上,就如同在干净的雪上留下的污渍,扎眼极了。
光透过窄窄的舷窗,落在她脚边,为她平添几分破碎和苍白。
虽然博士的放荡在罗德岛已经算不得秘密,更是有干员们私底下传播的录像为证,然而真正目睹到底还是有所不同,当仅存的希冀被打破,必然爆发出比以往更甚的失望和痛苦。
伫立在因狭小而显得有些凌乱的房间里,就连霜星那样的人,也不禁动摇了一瞬,她那干练的身形晃了晃,五官也跟着绷紧了。
“霜..霜星啊...”博士缩在被单里的身体不自在地扭了扭,努力挤了点笑容出来。某种窘迫的情绪悄然蔓延,和重逢时该有的喜悦混杂在一起,酸甜苦辣咸搅和成一团糨糊,像是擦过呕吐物的抹布般令人反胃。
她想把自己藏起来的,理应藏起来的,可是身上裹着的织物太薄太窄小,她没能如愿。
“好久不见了,博士。”那高挑的身影走近来,博士却先是下意识退缩地往后挪了两下,接着又像是反应过来一般,露出讪笑,把被子也跟着挪开点,装作一副为她腾地方的模样。
比起指挥官,眼前这个人更像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了。
“是、是挺久不见了...”女孩微微垂下头,言行之间隐含着某种谄媚,那是一种夹杂着畏惧和顺从的姿态,比起人,更像一条久经训练的狗。是什么把她磋磨成这样的?
“你比以前更瘦了。”霜星伸出来的手在半空中调转方向,摸向博士的头,“头发也没以前光亮了,是罗德岛的待遇不好吗?”
她的问题轻描淡写的,却令博士的眼睛瞪得滚圆,慌张地辩解道:“没有、没有!凯尔希医生,还有其他人...对、对我都...”
“挺好的......”她哽咽了一会儿,才把话说完。
“是吗。”霜星收回了手,表情有些落寞。
她知道博士遭受胁迫,说得未必都是真话,可她到底不能对博士的心意了如指掌,兴许——她是自愿的呢?
她们的交集本就不多,突兀的交谈和一场不足为外人道的性事,以及自那之后偶尔听见的几句传闻,仅此而已。
真正的博士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指挥天才?罗德岛的领军人物?还是一个会被陌生的敌对者舔到高潮的淫荡女人?
霜星不知道,她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对此知之甚少。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博士更觉着压抑了,几乎要窒息的苦闷,她忍不住挑开话题:“说起来,霜星是来做什么...”
“代表整合运动跟罗德岛结盟。”霜星在床边坐下,望向博士的眼神有点惊讶,这个昔日的指挥官竟然对此一无所知,随后又很快了然:刚才在会议室都没看见博士的影子,想来她的实际地位已经大不如前。
大战当前,罗德岛内部也是忙的紧,装都懒得装了。
博士?一个被架空的废物而已,除了拿来把玩还有什么用处?某个干员的闲言碎语又飘过脑海,霜星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话从头脑中清理出去,而后抓住了博士的手。
“除了公事,我来还有别的事情。”白兔子的目光认真起来,这位卡特斯可能没什么自觉,她鼻梁上的那道疤,以及那有棱有角的五官,使得她的表情一旦绷起来,就有一种无可阻挡的锐利——和魅力。
那面容太过于英气和俊美,以至于让博士打了个哆嗦,她竟然湿了,仅仅只因为霜星的一个眼神。
胃里又翻江倒海起来,可悲的是,同时产生的还有自慰的冲动。
“博士,你怎么了?”霜星面露疑惑,自从踏入房间,博士的神情就几经变换,是自己太唐突了吗?
“要吃点糖冷静一下吗?看你...很紧张的样子。”实际上,霜星自己也感到无所适从,她没什么面对这种小姑娘的经验,最多也就只能掏出来糖块试图哄人开心。
记得塔露拉还开玩笑地打趣过自己,说她和那个不苟言笑的老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果真如此,倒也不坏,可一个卡特斯,真的会很像一个温迪戈吗?
她不总是会审视自我,却也知晓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乌萨斯的风雪早已停歇了,她向东走过大炎的土地,向南去到过雷姆必拓。在哥伦比亚听过音乐会,也在龙门目睹过夕阳的风采。
她早已不是那时的她,整合运动也不是那时的整合运动了。
于是,当博士怯怯地问她“还是辣味的吗...”,她只是报以微笑,从随身的口袋里翻出糖果,“这次是甜的。我的身体恢复了不少,都是多亏了博士,不然我都不知道那些糖有多辣。”
说到“多亏了博士”的时候,霜星还有意无意地瞄了眼博士裹在被子里的身体,看的博士臊得慌。
低着头把糖捉在手里,胡乱剥开纸皮,一把丢进嘴里。
感受着甜味在口腔里爆开,她的心神才缓下来些,要是挨罚的时候也能有这个分散注意力就好了。
霜星看着博士一连串的动作,感觉这个小家伙慌慌张张的样子实在可爱。
“不过...最近又有复发的征兆。”她话锋一转,突然勾起了嘴角,“凯尔希医生的药,似乎没有那一天的有效。”
“她让我来找你。”
暧昧的吐息喷在耳边,博士的脸顿时通红一片。那些打着治疗幌子找过来的干员不在少数,可霜星同她的关系到底非比寻常,态度也截然不同,她不知道是怎么了,心脏一个劲地砰砰乱撞,头脑也为那些暗示浮想联翩。
她知道这样不对,性应该是神圣的、秘密的,应该是独属于两个爱人之间的,所有的开放性关系都是背叛和不道德的。
可她还是心跳不已,为霜星的选择偷偷感到喜悦。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的想法在霜星的手掌触摸到胸脯时,随着那些快感,悄然间烟消云散了。
经年累月的调教和药物早已令她的思维退化,在舒适感之中她几乎不会想去思考。
反正想再多也不过徒增烦扰,她唯一的选择就只有全盘接受。
是以她常常会在失眠或者难过的时候自慰,以此来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这样堕落的生活持续久了,慢慢地她就变成了废人。
一个只要揉揉胸、捏捏屁股就会开始傻笑着喘息的白痴。
“博士,你...?”霜星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露愕然。
“你怀孕了?”
方才还在轻轻呻吟着的女孩被骤然打回现实,她这才意识到方才的失态。
“我...”她迟疑半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身子缓慢地蜷缩起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霜星决定岔开这个话题,她有种感觉,即便她开口去问孩子是谁的,也会被搪塞过去。
只是战事将近,卡兹戴尔已经有所行动,她的身体也不容许她一拖再拖了。
“没关系的,博士。”这位卡特斯的语气没有太多动摇,只是灰色的眼眸中多了什么东西。
是愧疚?还是不忍?又或是...怜悯?
博士不知道,她只知道一只手抚在了她的头顶,动作很轻,很轻。
而后,另一只手钻进了她的被子,捧起她称得上丰硕的乳房。
酥麻的感觉迅速蔓延,思考也跟着变轻了,像是一点点飘向云端,一种灵与肉的升华。
她就要挣脱那肉身锻造的囚笼,挣脱那俗世的枷锁,触摸到天国。
肚腹中又传来震动,她的思绪短暂地被牵扯回来,这才惊觉霜星的唇舌正在她乳尖流连。
舷窗外的光正投射进来,为她和霜星纠缠在一起的躯体镀上颜色,介于白和金之间,圣洁得可笑。
她近乎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又一次自渎中的幻梦。
只是嘴里的糖果,甜到有些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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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一些时日,战火自伦蒂尼姆燃起,罗德岛抵达伦蒂尼姆远郊,即将开始入城行动。
这一次搞不好要和萨卡兹军事委员会交手,是场硬仗,舰船上的人一个个都风风火火的,忙前忙后地做着各种准备。
而博士也要随军出征,因为涉及人员实在太多,容不得她在大后方逍遥度日,与其等到不得已时再把她拉上战场,还不如趁着还没正式开战让她先热热身,熟悉一下这边的环境。
是以,此时的博士,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她的动作有点慢吞吞的,比从前迟钝了不少,看着有点痴痴傻傻的。
阿米娅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随后仔细将门关紧锁好,几步走到博士身后,抱住了她。
“博士,我帮你逃出去吧。”小兔子把头埋进她最喜欢的博士的颈窝,声音有点瓮瓮的,却因为近在咫尺而变得清楚。
“......是阿米娅啊。”博士愣了一会,伸着胳膊将阿米娅的双臂夹进怀里,接着温顺地笑了笑,“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博士!”看到她不紧不慢地岔开话题,小兔子顿时有点着急,“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只要你跑出去,迫于战争压力,她们绝对没有多余的精力和人手来找你的!”
“跑...?”博士喃喃着,没有转身去看阿米娅的意思,只是叹气道,“为什么还要跑呢。”
“可以前你不是——”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不想了。”博士摇摇头,苦笑道,“我跑不动了。”
“何况身上还被烙了这个,胸上还有刺青,我都成废人了,还往哪里跑呢......”她指了指腰腹,随后垂下眼皮,心中泛起酸楚。
那里盘踞着一块疤痕,形状近似于罗德岛的标志,以非人道的方式标注着她的所有权。
自那天之后她想了很多,终于明白自由这种东西太可贵,不是她这种人配拥有的。
低贱的人光是对这些美好的东西动动念头都会招致祸端。
看着博士自暴自弃的样子,阿米娅只觉得心头被撕了一个口子,很痛很痛。
要是我能早一点伸出手,博士是不是就不会——不行,不能这么想,要振作起来,要鼓励博士!
阿米娅在心中给自己鼓了鼓劲,随后将手从博士的怀里抽离,转而跑到另一边,牵起她的手,注视她的眼。
“有伤遮起来不就好了!没有生活经验去学不就好了!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第一次遇见博士的时候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些理想和信念,知识和经验,不都是学来的吗!”
她的语调太激昂,像是闪耀的太阳,令博士忍不住想去瞥视她的光。
视线一寸寸上移,从自己的胸脯,到被阿米娅牵起的手掌,她看见阿米娅的十指没带那种指环状的抑制器,看见她干净的指尖。最后,是她的眼睛,湛蓝湛蓝的,让人想到一碧如洗的晴空和蔚蓝色的淡水湖。
不,都不是,那是蓝色的太阳。
“都会过去的!只要抬起脚步,努力迈出去,一步一步,那些伤痛和难关都是可以跨越的!”小兔子仍在激动地演说,嘴唇开合着,展露她那与年龄不符的领袖气质。蓝色的领巾在她的颈项上一跳一跳,正如她本人那般开朗活泼。
换做以前,博士就真的被打动了。
只是这一次,她像是被那人身上晃眼的光灼伤一般,缩回了手。
“过不去了。”她喃喃着,低声重复道,“过不去了。”
当希望和救赎来的太晚,那便一文不值,只不过是在她化脓肿胀的伤口上再撒把盐罢了。
比起疼痛,更令人抵触的是随之而来的烦躁和厌倦。
“你走吧,我会跟她们一起出任务,但多余的事情,我不会做。”博士长舒一口气,表情变得麻木,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下了逐客令。
阿米娅被那句话钉死在原地,呆呆看着眼前的博士将手插进那用旧了的破布包,迟钝地来回翻找。
她终于明白,无论她怎么用力,有些东西也注定无法挽回。
因它们已真正死去。
那她的斡旋,她的抗议和据理力争,是不是都是无用功呢?一种试图摆脱愧疚的表演?凯尔希医生她,是否早已预见了这个结果,所以才同意她的外出申请?
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博士的居室走出来的。
抬起头,眼前是干员们忙碌的身影,时间不多了,战火熊熊燃烧,罗德岛也将卷入其中,她必须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到正事上,这是为了罗德岛,为了理想,也为了......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那个身影,那个如母亲一般的人,那昔日的博士,正冲她微笑。
我会努力的,即便那也许已不是你所期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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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诞下了子嗣。
这消息传的太快,不到半日的时间,整艘舰船上的人都已知晓,所有人都很好奇,是哪一个人这么幸运或者不幸。
然而亲子鉴定的结果被那位菲林医生雪藏,无人能得知这个孩子的另一半血缘来自于谁。
那个答案只有凯尔希知晓,而此刻,她正坐在医疗室里,捏着报告的手不住地颤抖。
连在战场上遇见“魔王”的时候都没有抖得这般厉害。
“怎么了,凯尔希,你看起来很惊讶。”一旁的粉色身影凑得近了些,也跟着看向那几张薄薄的纸页。
随后,连她,连这位“特蕾西娅”也不禁露出意外的表情。
“竟然是这样...”
“特蕾西娅,连你也是这种反应。”白发菲林叹了口气,扶着额头说道,“看来这不是我的幻觉了。这个孩子真的——”
完完全全地,留着前文明的血。
到底是为什么呢?她根本无法推敲其中的原因,因为这根本不符合已有的生物学原理。
“总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至少在合适的时刻到来之前。”
“至于对外...”她的指尖敲了敲额角,嘴唇微微弯起些许弧度,“就宣称是我和博士的血脉吧。”
微冷的风自窗棂闯入,微微掀动她的白发,将流言带向这艘舰船的每一个角落,又借由那些不那么严实的嘴,从维多利亚的酒馆传到更远的地方。
而博士就在十天后的一个下午,叫住了例行探望她的阿米娅。
“阿米娅。”她轻轻呼唤那个名字,语调沙哑且疲惫,言语断断续续,像是半坏不坏的留声机。
“我想...出去、散散心。”她说。
阿米娅本想推说下次的,可看着博士的那张脸,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尽管罗德岛提供给这位前领导者的伙食并不算差,可博士的面容还是一天比一天憔悴,话也很少说,常常望着某个地方发呆很久。整个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如同提线木偶。
早在手术第二日的时候,孩子就被人抱走了,尚未康复的博士无力照顾她,就只能安排医疗干员帮忙看顾。
破腹产的代价是博士在病床上躺了近一周,最近才能勉强下床,行动却也要依赖轮椅和别人的帮助。
阿米娅仍旧记得,那几乎要碎掉的女孩自昏睡中苏醒,第一次睁眼的时候,流露而出的情绪是——失望。
似乎对自己没有死于那场手术而感到遗憾。
那个表情深深刺痛着心脏,于是阿米娅冲博士露出了一个尽量灿烂的笑容。
“明天可以吗,我得给博士提前准备些吃的,我们就当去野餐了。”
“嗯。”博士轻轻应声,表情有瞬间的松动,却很快归于沉寂,如同一潭死水。
得到了理想的回应,阿米娅暗暗期待起明日的悠闲时光了,连走出休息室的脚步都轻快许多。
而博士只是窃窃地笑了。
申请外出的流程出乎意料的顺利,也许是因为近来罗德岛的人员走动格外频繁,也许是负责审批的干员发了善心,又或者是博士表现得实在太乖顺了。
总之,她们成功走下了舰船,踏上了维多利亚的土地——伦蒂尼姆。
“博士,你很久没出来走走了,现在维娜都已经是伦蒂尼姆的议长啦!那些人嚷嚷着要她做国王,可她偏偏要...”
阿米娅一边推动轮椅,一边絮絮叨叨地述说着。自那次不愉快的交谈后,她们难得聊这么多,博士的心思跟着她的话语一路从伦蒂尼姆战争飘到现在,听到蒸汽骑士、诸王之息那些字眼的时候,博士会跟着笑一笑,似乎也很憧憬那些让人热血沸腾的场面。
她们走过一栋栋曾受到战火侵袭,又在罗德岛和整合运动的帮助下被重建的房屋,人们安然行走于街道上,仿佛战争和炮火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故事。
她又一次叫住阿米娅。
“我有点渴了,可以帮我买杯饮料吗。”她有些调皮地朝阿米娅眨眨眼。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目睹那张面孔上浮现出如此生动的表情了,汹涌的情绪几乎冲昏了头,阿米娅很努力才克制住,说话时连嘴唇都有些颤抖:“抱歉...什么?”
“我已经很渴了,你居然还要我再说一遍。”博士微微撅嘴,蹙起眉毛一副委屈的表情,阿米娅成功被她逗笑了,丢下句“那你等等,我很快就回来。”便忙不迭地跑走了。
兔子耳朵在她头上蹦蹦跳跳的,一如那年捡到她时那样活泼。
最近,她总能想起以前的事情,有时是在梦里,有时是在幻觉中,梦到特蕾西娅的那个夜晚,半边枕头都被浸湿了,梦到小时候的阿米娅,她也哭得厉害。
要是那孩子能活在真正的和平里就好了。
不止是她,还有很多很多人,要是人们都能......
她没再想下去,因为她已经到了终点站。
一栋楼的天台,没有很高,但对她脆弱轻巧的身躯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她最后看了眼这片城市——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和对明天的期许,正于黄昏中一步步迈向未来。
世界即将去往光明,可她仍困在笼中。
她不想这样,她想触摸天空。
远处传来维多利亚的国歌,小提琴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的光芒,是失去信仰者的港湾。”“当黑暗呼唤着你,她绝不会让你沉沦——”
在女声的吟唱中,她自天顶翩然落下,如同折翼的鸟儿,倏然坠地。
当阿米娅跑回来时,见到的只是地面上,那具渐渐冰冷的身体。
她的嘴角还微微弯着,表情是讽刺的幸福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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